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艰苦的抗联生活
来源:长白县人民政府

 编者按:乔邦义同志原系长白县十九道沟双山头人。1937年他与大哥乔邦仁、三弟乔邦礼、四弟乔邦智、五弟乔邦信相继参加了抗日联军和从事地下工作。乔邦义是二军六师八团老战士。

  1963年他在空军某部任职时,与妹妹同归故里扫墓(时年52岁),曾给县城干部和师生讲述了家史。原一中教师史忠信作了记录,今重新发表,以飨读者。

  我从1936年开始就给红军(抗联)办事,搞侦察、买药品等。开始时还好办,转过年日本人强迫“归屯”事情就不好办了。我家住在十九道沟双山头,“归屯”时房子被宪兵队烧了,逼着归到十九道沟村。当时,最凶的是宪兵队,他们随便杀人,在限期内不“归屯”的就把房子烧光。开始把人赶出来之后烧房子,后来竟把门窗堵住,洒上火油连人加房子一齐烧。有时小孩往外爬,宪兵看见了就抓住脚一劈两半扔进火中。以后又发“良民证”,没有“良民证”就说你是“红胡子”枪毙、刀砍。老百姓的日子实在没法过。

  1937年“归屯”后我就参军了。我父亲叫乔占山,是个穷苦农民,当时已经瘫痪了,他劝我们去当红军打鬼子,不要管她。我们哥五个都走,担心父亲的病,全家人大哭了一场。临走时,父亲哭着嘱咐我说:“老五最小(指五弟乔邦信),我把他交给你,无论如何不能把你五弟扔了。”我向父亲作了保证。我们是夜黑头出发的,和我们一起的还有老蒋家的大儿子,后来他叛变了。

  我参军的部队是抗联六师八团。五弟跟着我,其余的人都分开了。当时,同志之间谁也不知道姓什么名什么,因为若让敌人知道了谁家有人当红军就全家杀光。一个连队三个排,一个排三至四个班。十个号一个班,叫谁就叫号,名字只有师首长知道,这样保密也死了不少人。我大哥腿不好,当了交通,搞联络。他在头一年的冬天被捕牺牲在长白县城西炮台,那里是杀人场。后来,三弟也牺牲了。四弟于1938年入了党,外号叫“四当家的”。了小时候念了几天书,参军后当了几天战士,后来就保卫师首长,当了机枪班长兼射手,长期跟随师首长。1938年,抗联第一路军下设三个方面军,我们的师首长是第二方面军的总指挥。1939年,第一方面军的总指挥杨靖宇驻在濛江县,我们住在和龙县山上。秋后召集三个方面军领导会议,我四弟和五弟都去了。四弟是警卫班长兼机枪射手;五弟是六师长的警卫员,给总指挥背皮包。当时,总指挥共带了30多人去开会。其中有一司号长叛变了,走露了消息。敌人便调来了大批军队,放了许多卡子。这次会议是在大原始森林中由杨靖宇将军主持召开的,开半天就换地方,换了好几个地方才把会开完。往回走时,途中碰上了卡子,被敌人发现了,开了火。在激战中,为了保卫总指挥,四弟将敌人的火力引到自己这边,结果他壮烈牺牲了。当时我在八团团部,听到四弟牺牲的消息特别难过。

  东北抗日联军的生活是艰苦的。我参军几年没住过房子,真是“天大的房子地大的炕”。吃饭很困难,既无供应又无钱买。砍树种地吧,敌人的飞机总出动,一发现我们开荒种地就出兵讨伐,唯一的办法是打开村落从敌人那里或者从粮库那里拿,再就是秋收季节抢收地主的粮食。穿的也困难,当时我们穿衣服很破,先破拐肘,后破膝盖。解决的办法就是打村落,再就是从死人身上扒。打死了敌人就量个头,大个找大个,小个找小个。我们的枪支弹药不缺,就是缺吃的,三顿五顿,甚至三天两天吃不上饭是常事。当时以苞米粒、黄豆粒为主,能吃上苞米面和大餷子就是顶好的了。什么时候能吃饱饭呢?就是打下据点后的第一顿饭。几顿不吃冷丁吃一顿也真够受,所以同志们几乎都有胃病。

  第二方面军大部分是朝鲜族同志,朝鲜族妇女真是好样的,抗折腾。当时有女特别连,打仗唱歌,对敌喊话,特别活跃。朝鲜族对汉族特别好,十分亲密。女同志在连队负责做饭,如有病号行军,她们就用饭盒为病人拎着饭,有时牺牲了,手里还攥着饭盒。男同志也一样。我们八团大部分是汉族,七团全是朝鲜族,警卫连和教导队汉朝族混杂,执行任务时都抢着干,而吃饭的时候却互相让。那时我们每人一把小勺,吃完饭小勺往腿绷里一插就完事。其实,很多时候全是吃炒苞米粒,连小勺用不着。尽管生活苦,没有一个叫苦的。

  我们二方面军活动在长白、濛江、临江一带。冬天我们的兵力就集中起来,雪化了就分散活动。敌人很难找到我们,常常被我们打得蒙头转向。我们打游击战,跟敌人斗心眼儿。最多的一次一天打了24仗。我们惯于打埋伏战,冷不防打他一家伙,打了就走,敌人吃了亏,就跟腚追,我们又埋伏起来,把机枪架好,敌人来了又是一顿扫射,打完就跑。人有个毛病,打埋伏时越怕咳嗽就越咳嗽,急眼了就把头拱到雪里咳嗽一声。有时枪一响就冲锋,敌人愣了,不等他还枪我们就上来了。日本兵很顽固,死不投降。满洲兵熊,一喊就举手投降。有时满洲兵还打死日本兵。动员他们参加抗联没一个干的,怕遭罪,我们教育后就放他们回去,告诉他们下次再抓就不客气了,实际再抓住也不弄死。对日本兵就不同了,抓住了就用刺刀挑死,因为他们忠于天皇,讲武士道精神,死不投降。日本人被我们打怕了,每逢行军都把伪军安排在最前头和最后边,他们在中间,可是日本兵穿的是黄呢子,老远就能看出来,我们专打他们。

  在长白县我们打过好多村落,只是没打过长白县城,我们并不怕长白县城的兵力,是怕朝鲜惠山镇的日军增援。当时,仗打得真够苦的。1938年以后,几乎每天都打,枪不响就吃不上饭。打村落,打木场子,打粮车。打下粮草,一边赶着车,一边吃。秋天主要吃苞米粒和土豆;冬天吃牛肉,肉当饭吃、粮当茶。缴获来的牛,现吃现杀,用火烧,烧的半生不熟。当时的生活这么苦,可是大家的情绪很高,还搞学习和娱乐活动。行军时用纸写上字,贴在背包上,后边看前边的,行军休息或晚上宿营时,还唱歌跳舞。唱歌时开始小声唱,唱着唱着感情激动起来,就放开嗓子唱。跑朝鲜舞,有时大家一齐跳,十分高兴。

  1939年,就更艰苦了。记得有一次在大杨树这个地方,我们曾七天没吃到一粒粮食,一百多名战士最后只剩下17个人,其他都牺牲了,我们的团首长也受了重伤。当时,补充兵员是不可能的。由于抗联分散作战,这里打那里打,敌人摸不清我们有多少人。我们六师八团最后只剩下三、五个人了。但是我们仍然跟随抗日联军与日本侵略军进行斗争。

作者:孙成钰